纪念刘慎谔先生逝世十周年
(曹新孙于1985年11月22日写给刘慎谔先生纪念会筹委会的纪念文章)
刘慎谔先生是一个不寻常的人,因而能做出不寻常的事,取得不寻常的成就。
他热爱科学,达到了忘我的程度。他回国5年后,法国南锡大学的勒努阿(Lenoir)教授和我谈起他时就曾说过:“刘慎谔是一位真正的自然科学家(unvrai naturaliste),他有一次在植物园工作,竟忘了时间,被关在园内,一夜没有出来。”刘慎谔回国第二年便只身往新疆西藏考察,不顾艰难危险,两次翻过喜马拉雅山,途中在荒无人烟的地方独自走了一个月,直至发现了苍耳这一喜氮植物,才跟踪找到了人家。这种热爱科学,甘为科学而献身的精神是值得我们学习的第一点。
他敢于坚持真理,在我国的重要森林资源红松的经营问题上,他主张择伐,反对皆伐,为此受到了反复批判和迫害,他是批判一次,检讨一次,过后还是不改他的择伐主张。加利略因坚持地球自转的论点,被视为邪说处死,就在脚下烈火升起时还说:“Eppur, si muove!(然而,它就是在转动!)”刘慎谔经过无数次批判之后,不再检讨了,却情不自禁地发出“再有风吹,草也不动了”的肺腑之音。这种敢于坚持真理至死不变的精神,也和加利略一样,是值得我们学习的第二点。
他的观点明确,他有一名句言:“譬如京剧,梅派就是梅派的唱腔,程派就是程派的唱腔”,在学术问题与政治问题纠缠不清的年月,他的主张总是那样明确,态度明朗,毫不含糊,他反对皆伐就是反对一切形式的皆伐,主张择伐就只同意择伐,决不可此可彼,模棱两可,决不和稀泥屈从于一时的逆流,这种观点明确严格的治学精神是值得我们学习的第三点。
如同不少早期的自然科学家一样,刘慎谔的主要工作方法是观察,他具有敏锐的观察力,能在表面上杂乱无章的(其实不是杂乱无章的)事物中,发现问题,看到问题的本质,抓住问题的关键。他在地植物学和森林生态学领域内做出的贡献,正是他敏锐观察力的运用,敏锐的观察力不是悬空而来的,而是来自广泛的理论知识和实验经验,古人说“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”正是这个道理。刘慎谔先生不仅学习了各家之长,而且更难得是他的足迹遍天下,积累了极其丰富的实践经验,因而能形成那样的敏锐观察力,这是值得我们学习的第四点。
刘慎谔先生的思想方法是综合而不是分析,是直觉(intuition)而不是推导。在地植物学方面,他吸收了布脑勃朗喀的观点,却没有采用布的统计分析方法,例如他划分植物区系的特征种,就不是运用统计推算出来的,而是凭他的直观提出来的。又如在红松林的采伐更新问题上,他提出的择伐观点,也不是经过林分的统计分析之后得出的结论,而是凭他的直观提出的。德古隆(de Coulon, 1982)在“林业家是怎样看森林的?”一文内指出:“总体的感知和直觉是林业家不可或缺的手段。直觉不仅在林学上,而且在一切科学上都普遍起着重要的作用。很多伟大的发现都来源于直觉。推理是用来进行证明的,直觉才是发明的手段。可以说,它决定着科学的进步。”很多的创造发明,由于是来源于直觉的,往往带有假设性,起始就可能是不尽完善的,但这并不损于这些创造发明的价值,维茨塞克(C.F. von Weizsacker, 1974)说得好:“一项科学的真理,差不多总是先被预见,然后才被肯定,然后还有争论,然后才被证实。”刘慎谔先生,由于有其独到的思想方法,所以才能在其所涉及的领域内提出他的创见,而不是人云亦云为他人提供作证材料而已。他做出的贡献的可贵之处就在于他的创造性,也正由于是创造性的,就必然还有待于发展和完善,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谈学术继承的问题。
刘慎谔先生离开我们10年了,我们纪念他,要学习他的治学精神,也要继承他的学术思想。早在1963年,刘慎谔先生一度病重时,他就已主动提出了学术继承的问题。当时他主要是有感于在反复批判的压力下,他的择伐观点不能贯彻,且后继无人,有关的研究工作难于开展,而深有感慨地说:“我的病不要紧,要紧的是工作,工作就是我的生命!”在他看来,他的工作能继续,就是他生命的继续。由于10年动乱的干扰,这个问题正在要解决的时候被搁置了下来。刘慎谔先生从生态学的观点出发提出了这一主张,但是局限于他的工作方法以观察为主,他只是提出了择伐的原则,至于如何择伐还需要通过实验的摸索,因为天然的红松林没有经过人为的干涉,没有经过长期的调整,是不可能具有理想的结构和发挥其最大的生产力的。瑞士毕奥莱(Biolley)于1880年提出检查法择伐学说并布置了试验,至今已105年,他的试验还在继续,虽然已取得了卓著的成效,平均产量已提高到
刘慎谔先生在不同的学术领域内创造性的贡献很多,除了择伐学说以外,在他开拓的领域内,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,这就有待于我们后来人的继续努力。
我曾受教




